第50章 紫衣仙童-《拂世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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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自松了一口气,长青满怀复杂思绪转至殿前,刚抬眼就见到程三五捧着胡饼大吃特吃,塞得两腮高鼓。

    而程三五似有察觉,也正好扭头回望,二人四目对视、一时无语,程三五仿佛做错事般,立刻将剩下胡饼硬生生塞进口中,完全不顾所容极限,恨不得抄起一根臼杵往里捅。

    长青以手抚额,这下他连骂也骂不出口了。

    “你……这么快啊。”程三五嘴里糊里糊涂:“我还以为……要等好一阵。”

    此时殿内还有几名道士走过,偶尔投来目光,长青深感羞耻,伸手拽着程三五袖管,快步离开。

    紫袍少年也走了出来,看着远处长青与程三五边吵边闹,微笑摇头,随即负手漫步,来到玄都观贮藏经书的玉函院,此间静谧安详,往来院落楼阁的道士都尽量放轻步伐,不敢高声言语。院墙角落处放着辟火祛虫的符牌,以免院中经书受火焚虫蛀。

    来到后院库房,这里存放着玄都观新近搜罗来的经书符图。新到经籍须得经过校验,勘明真伪,或是修补错讹缺损,方能正式录入玉函院的藏书科目。

    然而校验经籍是一份清苦活,需要校验者于精通道门三洞义理,能够从万千纷纭中辨明真传伪作,并将其分门别类。

    有资格做这种事的,通常是经学精深的道门耆老。可惜这些年玄都观负责校验道经的人手,或是仙逝羽化,或是才学不足,使得大量经籍堆积,根本看不过来。

    而此刻库房门扇大开,放在往常,紫袍少年估计会认为这是有窃贼来到,但他此刻却是从容入内,看到一名道人盘坐在地,身穿藏青衣袍,手里捧着一卷经书,提笔写上蝇头楷的批注。

    “好你个达观子,居然派你的徒弟来消遣我?”紫袍少年故意站在门口,遮住阳光,不让道人借光看书。

    达观子转身扭头,是一位容貌平平的中年道人,语气略带一丝讥讽味道:“你罗公远是陛下崇信的有道仙师,我区区一介山野闲人,哪里敢消遣您?”

    “你想我谄媚权贵,你自己不也是搞终南捷径那套?”

    长青也没能料到,这位紫袍少年就是当代道门有数的高人,凭一手掷杖化桥的本事,令当今陛下推崇备至。

    听罗公远继续:“只不过如今终南山的隐士都快挤不下了,所以你另辟蹊径,在嵩岳宣讲道法。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学会顺应俗世浊流了?”

    “那你呢?”达观子撑着膝盖站起,他身材高大、肩宽臂长,双手虎口留有老茧,显然是有武艺在身。

    “我怎么了?”罗公远面容年少,神态语气却十足老成。

    “当年那个麻衣芒鞋行走江湖,执杖悬壶、嬉游人间的漓沅仙童,如今也换上了紫袍玉冠,出入宫禁踞坐大辇,百官公卿见了,都要纷纷下马行礼。”达观子低头俯瞰着对方,眼神中似乎有几分失望:“我哪怕在伏藏宫也听了,罗仙师施幻术、化月宫,召数百仙娥舞乐助兴,令今上大悦。罗仙师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吮痈舐痔么?”

    “你的口才一如往昔啊,锋利如剑,毫不留情。”罗公远微微摇头:“佛门不是有一个法么?叫做‘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如今大夏这位皇帝陛下的才学智慧实是极高,若能善加引导,自然苍生收益。若非如此,你为何要来长安?还带了这堆新编书卷?”

    罗公远从角落处提起一个竹箧,内中塞满书卷,随手拿出一本翻阅,连连摇头:“你你一个道士,写什么兵法啊?”

    “持论迂阔、讳言军旅,如此文恬武嬉,乃亡国之兆。”达观子直言道:“而且我这部《太白阴经》非止行军布阵之学,而是会讲到选拔兵士、相马造器这些事,务求详尽。研习此经哪怕不成名将,也足可守护一方。”

    “我该你是贪还是蠢?”罗公远将书卷放好,敛起笑容:“掺和军国大事,还要靠着一部兵书培养武将,就算当今皇上能容你,那些边镇大将、勋贵公侯可容不得你。”

    “所以我来找你。”达观子言道:“你不是当今皇上才智不凡,若能善加引导便苍生收益么?现在就该你出手了。”

    “这可不是与妖魔斗法厮杀啊。”罗公远轻叹一声,然后又问:“你这徒弟是怎么回事?他的修为早就能入道籍了,你在伏藏宫肯定没少与达官贵人往来,提一嘴就有人帮你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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