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个姑娘-《他和星辰吻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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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眼里闪过狡黠的光,长长地“哦”了一声,轻佻道:“那就试试呗。”
周怀谨面色微寒:“顾惜朝!”声音提高了八度。
顾惜朝也敏锐感知到他这是准备再度惩罚自己了,立马丢下一句:“首长,还有十分钟就集合了,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周怀谨反应,旋身溜走了。
第二天的军训依然是最基本的站军姿和队列。
走队列的时候,徐峰让众人想了口号,最后采用了苏眠提议的“直面艰难困苦,扬我外交风采”。
每次经过周元和高有光带的班面前,徐峰就让她们响亮地把口号喊起来。
可毕竟一个班的都是姑娘,怎么比得过周元和高有光带的那两个班的汉子!
好不容易到休息的时候,苏眠悄悄和几个姑娘聊徐峰。
“咱们班长这是在跟另外两个班较劲儿呢,幼稚得跟小学生似的。”
“可不,别看咱们班长训练的时候那么严肃,其实挺可爱的。”
片刻的休息之后,开始训练站军姿。
徐峰的要求比前一天更严格,他走在队伍中,一个个地纠正着她们的姿势。
他走到顾惜朝的面前:“双手贴紧裤缝线,别松松垮垮的,像什么样子!”
顾惜朝的姿势对了,他又开始看旁边的苏眠:“把头抬起来,别含胸驼背的。”
苏眠看着徐峰,用力地抬了抬头,做了个精神抖擞的动作。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夸张,苏眠自己把自己逗乐了。还站在她面前的徐峰,嘴角似乎也抽了一下,继而严肃起来:“苏眠,我让你动了吗?我让你笑了吗?出列,三十个深蹲,现在开始。”
苏眠收敛了笑,走出队列抱着头老老实实地一个接一个往下蹲。
好不容易做完深蹲,苏眠喘着大气报告徐峰,得到许可才走回队伍里继续和大家站军姿。
趁徐峰走远了,苏眠赶紧凑过来和顾惜朝咬耳根:“大家都看错了,徐班长一点都不可爱。”
顾惜朝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不和苏眠言语,只有唇边若有似无的一抹笑出卖了她。
练到一半的时候周怀谨来了,他穿了作训服,抱臂站在几个班的队列外看着。
顾惜朝的眼睛忍不住往他脸上瞟,他看他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群兵,更像是在看一群还在嬉笑打闹的小朋友。
顾惜朝知道,周怀谨要是带兵,一定比这严苛许多。
热血忠诚,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周元和高有光带的两个班喊口号的声音更大了,徐峰班里的姑娘也明显表现得更热烈了。
昨天周怀谨只是在众人面前露了个脸,姑娘们晚上到宿舍里谈论的话题七七八八都和他有关。这人跟有魔力似的,从小到大都这样,顾惜朝早就见怪不怪了。
周怀谨是刚从特种大队训练场上下来的,前几分钟还看着一群从兵里挑出来的尖子训练伞降,现在便看着外交部的新人们把队列走得歪歪扭扭。
周怀谨的眉毛微微拧着,余建国当真是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
他看着队里的顾惜朝。
顾惜朝在队列里的表现平平无奇,别人走,她也跟着走。徐峰让挺直腰板,她也照做把腰板挺得直直的,还挺听话的,一点都不像在他面前作妖的样子。
他这边正想着顾惜朝不搞幺蛾子了,那边不知道怎的,顾惜朝就往前扑了扑,正好扑在她前面的姑娘身上。
周怀谨下意识地一闪身,几乎和徐峰同时到了顾惜朝面前。
徐峰本就在队伍的前面,周怀谨隔了老远,速度不可谓不快。
顾惜朝半弯了腰,一手护住脚踝,神色痛苦。
不等徐峰开口,周怀谨先发问:“扭到脚了?”
他声音清朗,又因为对方是顾惜朝,清朗的声音中又不自觉地多了份柔和。队列里离顾惜朝近的姑娘听到了,都不由得多了几分艳羡。
顾惜朝抬头看周怀谨,眼睛里泛着水光,轻轻抿着唇,压抑着痛感。
周怀谨沉声:“坐下。”
顾惜朝看了看水泥地,犹豫了一会儿,才在苏眠的搀扶下席地而坐。
周怀谨也跟着蹲下身,宽大的手掌落在顾惜朝的脚踝上。
他将她的迷彩裤往上拉了少许,又将她的袜子往下褪了褪,掌心贴在她的踝骨上,是透了骨的火热。
“疼吗?”
有点疼,却也不是那么疼了。
顾惜朝想了想,点头。
周怀谨换了个地方再摁,再问。
似乎也不是那么疼,顾惜朝心念一动,还是点了点头。
周怀谨的手往上一点点,又摁了摁。
顾惜朝目光楚楚:“还是疼。”
周怀谨寒着一张脸:“还疼?”
“特别疼。”
周怀谨将顾惜朝的脚踝四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沉声严肃道:“顾惜朝,还疼?”
他的样子似是在生气,顾惜朝有点被吓住了,蒙蒙地点头:“是有点疼的。”
“顾惜朝!”他倏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出过多少次任务,和战友在野外受过多少次伤,对这样的扭伤几乎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顾惜朝抿了抿唇,小声说道:“刚才确实很疼……现在不怎么疼了。”
周怀谨知道她是真扭到脚了,不过也不是那么严重,他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怒意:“站起来走走,看看还能坚持训练吗?”
他虽然生气,却再自然不过地将手伸了过去,托住她的小臂。
顾惜朝借着周怀谨的力量站了起来,试着迈开一步,没有异样的感觉,这才又往前走了几步。
痛感消失了,走路也不受影响。
顾惜朝垂下双眸,看着平整的水泥地面,心里有点虚。她戴着作训帽,帽檐遮了她大半张脸,微垂着脑袋,刻意躲避着周怀谨的目光。
“顾惜朝。”周怀谨的声音里没有情绪。
“嗯?”
“顾惜朝!”周怀谨声音大了些。
顾惜朝一个激灵:“到!”
“出列,军姿准备。”
顾惜朝猛然转过头来,看了看周怀谨,什么都没有说,挺胸抬头地走了出去。
周怀谨给她指了一个地儿:“就这儿,一小时。”
一个班的人看顾惜朝的目光里都带了同情。
周怀谨找的地儿,没有任何遮挡,要多晒有多晒。
外交部三个班无论是走队列、站军姿,都能看到顾惜朝,简直就是把她当作杀鸡儆猴的“鸡”了。
说周怀谨不是故意的,顾惜朝都不信。
好在顾惜朝脸皮够厚,也不管别人的目光,顶着大太阳心无旁骛地站军姿。
她站着,周怀谨也站着,就在她的斜对面。
顾惜朝不言不语,不苟言笑,眼神往上挪,落到周怀谨的脸上,就那样看着他。
反正同事们都在喊着口号走队列,哪有时间盯着他们这边看。他也漫不经心地由着她看。
那样子有些痞,摆明了就是知道她动不了,随她看。
顾惜朝就这样看看周怀谨,又看看远处的山和云,再看看稍近一点的军训队列。偶尔跑三公里的士兵经过,肱二头肌鼓鼓囊囊的。
周怀谨的眼神不对了,看着她的眼神凛冽无比。
顾惜朝翘了翘嘴角,将目光收回来,一动不动地站军姿。
周怀谨抬手看了看表,刚好一个小时。他放下手来:“归队。”
下午训练完毕,徐峰让众人解散。
顾惜朝看准时机,趁着众人一哄而散的时候激流勇进,挪到徐峰身边:“徐班长,去食堂啊!”
别人解散之后就散了,就顾惜朝总找徐峰说话。几天下来,徐峰私下里和顾惜朝说话一口一个“惜朝姐”。
徐峰是直肠子,别人主动和他说话了,不涉及机密的东西他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今天下午站军姿感觉怎么样?”徐峰主动开口问。
虽然都是站军姿,可在他眼皮子底下站军姿和在参谋长眼皮子底下站军姿感觉能一样吗?
顾惜朝愁眉苦脸:“不好。你们参谋长怎么这么凶,我是真脚疼。”她凑近了点,“你们参谋长这样,有女朋友吗?”
谈到这个问题,徐峰比顾惜朝还愁眉苦脸:“没有,咱们团长、政委都为这事犯愁呢。”
说话间,食堂到了。
徐峰和顾惜朝排队打饭,顾惜朝一双大眼就在食堂乱瞟,果然看见周怀谨在一张圆桌上吃饭,身边坐了几个人。
顾惜朝端着饭就往那边走。
徐峰制止她:“惜朝姐,换个地儿。”
“就那边。”
顾惜朝往周怀谨跟前的椅子上一坐:“周教官好呀。”
周怀谨和几个班长是分散地坐在圆桌周围的,周怀谨右手边恰好有个空位,顾惜朝不偏不倚地就坐在那儿。
徐峰的表情五彩斑斓,其他几个班长也和徐峰差不多。
这姑娘又要搞事情了。
今天下午那事儿,周怀谨顾着顾惜朝的面子,没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她,只是让她出列站军姿。但周怀谨心里那个气呀,这是翅膀硬了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以为他看不出来她那点小伎俩。
周怀谨抬起眼皮看看顾惜朝,她笑得格外殷勤。
他伸出筷子敲她碗边:“好好吃饭。”
顾惜朝心情挺好:“好。”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却竖着一双耳朵。
他们吃饭的时候不说话,有些沉闷。
顾惜朝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托着腮看着周怀谨:“周教官,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啊!”
周怀谨是单身,在他们部队里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可耐不住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几个班长低头使劲儿扒饭,耳朵却竖得特别直。
周怀谨目光含着警告地看了顾惜朝一眼。
顾惜朝无辜地看看他,装作不解地小声嘀咕:“难道消息错了?周教官你有女朋友了?”
几个班长默默地交换眼色,他们参谋长可是实打实的单身汉啊,哪来的女朋友!可不要以讹传讹,彻底让他们参谋长断了桃花啊。
高有光憋不住了:“咱们参谋长是单身。”
“这样啊。”顾惜朝装作很惋惜、很诧异的样子,“周教官这么好看,怎么还单身呢?班长你可得劝劝他,不要要求太高了。”
谁敢劝他们首长啊?
几个人憋着笑,互相看了看。
徐峰最耿直:“首长,我觉得她说得对。”
周怀谨将手中的筷子一放,严肃地道:“谁教你们吃饭的时候插科打诨的?今晚六点集合,负重八公里。”
几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高有光说:“首长,晚上七点还要带军训。”
“一个小时跑不完?”周怀谨反问。
听从指挥,服从命令是部队里的要求,没人再讨价还价。
“跑得完。”
顾惜朝翻白眼,一言不合就体罚人。
周怀谨看她一眼:“你也想跑?”
顾惜朝赶紧把头埋下去,默默吃饭。
周怀谨吃完饭先走了,顾惜朝和徐峰一起从食堂出来。
徐峰问:“惜朝姐,你是看上咱们参谋长了?”
“怎么说?”
“要是没看上,怎么总是问咱们参谋长的感情问题?”
徐峰这小子不错,看着愣愣的,但也没那么愣,还挺聪明的。
顾惜朝眯了眯眼睛,笑:“我有没有问过你的感情问题?”
徐峰答:“问过。”
“这不就对了。”顾惜朝拍拍他的肩,“小同志,问感情问题不一定是看上了,更有可能是好奇。”
徐峰恍然大悟:“瞧我这脑子,笨的。哎呀,我得去负重跑了。”
顾惜朝挥挥手:“去吧,去吧。”
晚上训练的科目结束后,顾惜朝和苏眠、贺小玲一起去买冰棍。
部队小超市的老冰棍一块钱一根,凉爽又解渴。
苏眠看到下午顾惜朝和周怀谨又坐一桌了,关心顾惜朝:“周教官没再让你跑圈吧?”
顾惜朝摇头。
苏眠说:“以后见他得绕路走。”
贺小玲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周教官严厉些是真的。”
顾惜朝也笑:“可不是嘛,严厉得很。”
从小超市出来往回走的时候,顾惜朝说想自己走走,贺小玲和苏眠不疑有他。
顾惜朝先前拐弯抹角地和徐峰打听好了军官住的那栋楼,下坡上坡左拐,不一会儿就到了,也不是很远。
顾惜朝在楼前看了看。徐峰说周怀谨住在三楼,三楼就两户,两户都没开灯。
这么早,总不能是睡了。
她这样大剌剌地站在楼下有些扎眼,索性找了棵大树,蹲在旁边,作训帽戴得低一点,就没谁能注意到她了。
守株待兔。
等了片刻,目标出现了。
周怀谨还穿着作训服,双手插在兜里往前走。
顾惜朝走出去:“周教官,好巧啊。”
周怀谨只是看她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又在作妖了。
“不巧。”
“有缘千里来相会,我散个步都能遇到你。”
周怀谨轻嗤一声:“散步正好散到我楼下?”
要风景没风景,要人气没人气,大晚上的谁散步往这个地方跑。
顾惜朝眨眨眼:“对呀,就是这么巧。”
周怀谨烦了,手伸进裤兜里搜罗,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
他一手将烟盒打开,抽出一支来,点燃,青白的烟雾在两人间弥散开来。
顾惜朝的注意力全在周怀谨手上,什么话也没说。
周怀谨却突然掐灭烟。
顾惜朝不讨厌他抽烟,但从前他很少在她面前抽烟,他总觉得烟会熏了她,对她身体不好。
现在也是一样,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坦然地对着顾惜朝吞云吐雾。
“说吧,什么事?”周怀谨突然开口。
顾惜朝蒙了蒙。
“小谨哥哥……”她这么一开口,准是有事了。
这姑娘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天大的事好像都能扛过去,但是周怀谨知道,她脆弱着呢。
三年前,顾惜朝忽然跑了,和这性格多少有关系。她不说明原因,他就和她怄着气,偏要把这原因给找出来。
“今天下午,我是真的扭到脚了。”她糯糯地说。
周怀谨扬了扬下巴:“我知道。”
“脚踝是真的疼。”顾惜朝眼中有泪光闪动。
先前还嬉皮笑脸和他打招呼的人,转瞬间面上就挂上了泪珠,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姑娘戏特别多,他们一起长大的,周怀谨对她了解得透透的,她也知道他见不得哭。
周怀谨和顾惜朝隔着半米的距离,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疼。”
“那你还罚我?”顾惜朝控诉。
周怀谨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声:“我后来摁着你的时候还疼?”
“很疼的。”
“真疼?”
“疼。”她一口咬定。
这姑娘可真是功力深厚。
周怀谨离顾惜朝近了点,几乎是整个人压过去:“七月,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见长啊。”
他的话语里带着那么点咬牙切齿,又有那么点无奈,似乎还有那么点纵容。
自再次相逢之后,除了在外婆面前配合她表演之外,周怀谨再也没有叫过她小名。
顾惜朝耳朵里炸开了,人也恍恍惚惚。她的心底有个回声,是他清润的嗓音叫出“七月”两个字。
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比这还好听的声音了。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这是军官住的公寓,人不多,但来来往往都是周怀谨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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