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上掉下个犀利哥-《天使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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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枪!沁儿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也似乎在一瞬间凝住了!
别无选择!沁儿被枪指着,乖乖地往前走。真是流年不利啊,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仓库后面是一片树林,沁儿装作腿摔坏了,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希望后面阿利出来没被捉住,也许能有办法再救她。
那人见她走得太慢,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干脆把枪背在肩头,上前一把扭住她的胳膊,连拉带拽地往前。
沁儿吃痛,大声叫着:“我的胳膊断啦,你要带我去哪啊?”
“闭嘴!老实点!”身后那人一脚踹过来,沁儿就势摔倒在地。
那人咒骂了一声,伸手来拽她。突然旁边跃出一道人影,将那人扑倒。
“快跑!”好像是阿利的声音。沁儿不及细想,爬起身拔腿就往前跑,跌跌装撞跑了几百米,猛地刹住脚步。阿利来救她,她怎么可以撇下阿利一个人跑掉呢?
沁儿正待回头,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枪响,只觉得大腿外侧一凉,膝头不由自主地一弯,就顺着前面的山坡滚了下去。
“沁儿,沁儿……”耳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浑身上下已经分不清哪在痛了,尤其是左边大腿,火辣辣的又痛又麻。
沁儿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发现阿利正背着自己往前走,林中光线昏暗,已是傍晚了。
“沁儿,醒醒,沁儿……”阿利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叫她。
“嗯。”沁儿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我们在哪啊?你放我下来吧。”
“你的腿被子弹打中了,还好只是擦伤。”阿利见她醒了,声音里带着欣喜,“我们要尽快在天黑前走出去。”
“阿利,谢谢你又救了我。”沁儿终于清醒了。
“谢什么谢,我们现在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跑,要么一起完蛋。”阿利满不在乎地说。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那个拿枪的人呢?你是怎么跑掉的?”沁儿问。
阿利的脚下一滞,随即把她往上托了托,又继续往前走,好一会,才低声道:“我把他杀了。”
沁儿倒抽了口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杀了人了,沁儿。”阿利叹息般地说道,似乎心中充满了罪恶感,“我从窗口翻下来时,捡到了你的发簪。后来那个人把我踢开,端枪向你射击,我就扑过去,用它,插进了那个人的颈动脉。”
沁儿记得,那发簪也是金属的,一头很尖,想不到竟然能变成杀人的利器。想了想,还是安慰阿利道:“你是为了救我,也是自卫。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们。”
“我知道杀他是没错。可是……”阿利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知道颈动脉在哪里吗?你能够一插就中吗?”
沁儿摇了摇头说:“换了我,肯定是往他胸口插,哪里会想到什么颈动脉,吓也吓死了。”
“是啊,一般人大概都是往胸口插。不过发簪太细了,很难一下致命。”阿利喃喃地说,“左颈动脉,发自总动脉;右颈动脉,发自头臂干……准确地插进去,再横着一挑,鲜血喷出来……为什么我不害怕?沁儿,我担心,我以前也杀过人。”
“什么?”沁儿一惊,随即轻笑,“你开玩笑呢。你做过什么,自己会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阿利的语气颇为沮丧,“其实,一个多月前我在马路边醒过来时,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失忆?沁儿觉得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可你不是还认得字吗?”
“不同的。我想我大概是解离性失忆,而不是心因性失忆。”阿利说。
“什么……借力型、新印型?”沁儿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解离性、心因性。”阿利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长长的两串单词,沁儿更是听也没听过,丝毫摸不着头脑。
阿利见她不明白,便解释道:“解离性失忆,就是只对个人身份的记忆缺失,但对一般资讯和技能方面的记忆还是完整的。心因性失忆,是完全的丢失记忆,严重的话,就像回到了婴儿时代,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了。两种类型有时互有融合,一般是由脑部外伤或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引起的,失忆有可能是暂时的,也有可能是永久的。”
“天哪,你懂得可真多。”沁儿听得连连乍舌,这些专业术语,闻所未闻,“那你是怎么……失忆的?”
阿利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我想可能是脑部受到外伤吧。我刚醒来时,身上都是擦伤磕伤,头晕头疼得厉害,开始几天连路都走不稳,还总是呕吐,脑震荡的典型症状。”
沁儿叹道:“你给自己诊断得那么清楚,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顿了顿又道,“反正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阿利道:“这个很难讲,也许我是个危险人物,是个逃亡在外的杀人犯。你害怕吗,沁儿?”
沁儿双手搂紧他的脖子,把嘴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才是逃亡在外的杀人犯,那你会害怕吗,阿利?”
“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沁儿。”阿利说,“你心肠这么好,就像天使一样……”
“你错了,阿利。”沁儿打断他的话,“我就是杀了我爸爸的小老婆才跑出来的。”
阿利脚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是真的,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沁儿见她这样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心头一暖,想起往事,不由眼圈都红了,缓缓道:“是,我虽然恨她,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那是,是意外……她大着肚子,她告诉我那是个男孩,我爸爸想了十几年的男孩……我们开始只是吵架,是她先动的手,突然就上来扇我嘴巴。我推了她一把,她摔倒了,头磕在茶几角上……”沁儿说不下去了,轻声抽泣着。
“这的确是意外啊。”阿利说。
“满地、满地都是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她闭着眼睛,一声不出。”沁儿更咽着,“我当时都吓傻了,就那么站着,然后我爸爸回来了,看见她,就像疯了一样……”
“你就这样跑出来了?也许她并没有死啊?”阿利说。
“她那样哪可能还活着。”沁儿低低地道,“反正,我是回不去了。”
“你是个好女孩,沁儿。”阿利柔声说,“这不是你故意的,别太责怪自己了。”
沁儿把头埋在阿利的颈边,不再说话。
天色开始昏暗,居然下起了雨,阿利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一滴滴地顺着脖颈淌下来,心头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那一滴滴的泪水,似乎滴在了他的心上,把他的心也打湿了。
又走了一阵,沁儿始终没有说话。隔着薄薄的衣衫,阿利感觉背上的柔软身体似乎越来越热,暗叫一声不好,把她往上托了托,叫道:“沁儿,别睡着,和我说话!”
沁儿支吾了两声,有气无力地道:“说什么啊?嗯,我觉得你可能是个医生……”
“医生?”阿利想了想道,“因为我帮你把脱臼的胳膊正回去了?”
“你还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名词。”沁儿想了一下,又道,“还有种可能,你是个当兵的。外籍的雇佣军?”
阿利心头一凛,沉声道,“为什么?”
沁儿说:“因为你打架的身手不错,而且认识那么多枪。”
“我被打成这样,哪里能算身手不错了?”阿利似乎急于反驳沁儿的观点,“而且我的手很干净,没有老茧。”
“那只能说明你没干过粗活。很多人手上有老茧的。”沁儿说。
“那不一样。拿惯枪的人,右手的老茧比一般人的厚,尤其是食指。”阿利解释,心里却有些发虚。他是没有老茧,但薄茧,还是有的。
“是吗?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沁儿道,“你懂得……可真多。”
阿利陷入了沉默。说了半天,原来那些深深刻在他脑海中,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的东西,却是一般人都不知道的。他,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我就是乱猜的,你别想太多了,阿利。”沁儿道,“不管你是谁,是什么人,反正,你已经救了我两回。”
阿利收回思绪,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就呼在自己耳边:“沁儿,你发烧了。”这么说着,却觉的自己的脖根也在发烧,火热的,滚烫的。
沁儿没有答话,只觉得头晕晕的,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也睁不开。
“下面就是公路了!”阿利一声欢呼,却没留神前面的树根。一整天水米未进,中午又被人暴打一顿,背了沁儿一路,早就腿软脱力了,脚下一绊,便再也支撑不住,两人齐齐往下摔去。
好在坡并不太陡,滚了两滚,阿利“嘭”地撞上另一个树根,直撞得后腰生疼,一瞬间还保持着头脑清醒,迅速张开手臂,接住了上面跌落的沁儿。
两人四目相对,气息交错,沁儿的脸一下子红了。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他们以这种姿势叠在一起了,不过之前是在黑乎乎的车厢里,互相看不见,又被绑着不能动。
“快起来呀!”沁儿先开了口。
“你压着我,我怎么起来?”阿利的神情似乎比她还要窘。
“可你搂得我这么紧,我都动不了了。”沁儿低声说。
“噢!”阿利赶紧松开了手,两人挣扎着爬起来,各自低头拍打身上的泥土。其实下着雨,哪里还拍得干净,只是都有些尴尬地不敢看对方。
阿利忽地抬头,侧耳倾听了一下:“有车!我们下去。”说着又要去背沁儿。
“只有几十米就到了,我自己能走。”沁儿说。
阿利不再坚持,扶着她小心翼翼下了坡,果然下面是条比较宽阔的公路,于是道:“我出去拦车,你站到树后面看着。要是情况不对,你就不要出来。”
“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沁儿拽住他的手不肯松开。
“沁儿,听话。”阿利定定看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到路中央。沁儿左腿疼得厉害,浑身无力,只好靠着大树坐下。
一连过了几辆货车都没有停,有一辆甚至看到阿利挥手,反而一踩油门加速呼啸而去,差点把阿利卷到车轮下。
阿利无奈地摇摇头,退到路边,却听到身后一个弱弱的声音叫道:“阿利!”
阿利扭头一看,只见沁儿拖着一条腿,艰难地走向他,连忙上前扶住,皱眉道:“你不老实待着,过来干什么?”
“来拦车呀。”沁儿冲他一笑,“看你这样子,不像好人,所以车都不肯停。”
“哦,是吗?”阿利挠了挠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嗯。”沁儿貌似认真地点了点头,“只有我知道你是好人。”
天擦黑的时候终于有一辆车肯停下来,沁儿说他们遇到了劫匪,身上的东西都被抢光了。司机见小姑娘楚楚可怜又带着伤,阿利更是鼻青脸肿,发善心让两人上了车。
这是一辆长途客车,老旧的车厢里坐满了人,通道也堆了很多行李,闷热的空气中混合着汽油和汗臭味,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阿利把地上的行李挪了挪,腾出一小块空间,两人坐了下来。沁儿不管不顾地靠着阿利的肩头就闭上了眼睛,任他怎么摇着自己,在耳边说着“别睡着,别睡着”,都再也不肯睁眼。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正迷糊着,沁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利哭声吵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阿利搂着躺在他的怀里,天已经完全黑了,车厢里反常地开着全部的灯,大家都在往后面张望。
只有阿利的脸一直是面向她的,见她醒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在发烧,所以我才……”他想说,所以我才抱着你。可是,这个理由似乎也不是很充分。
沁儿觉得脸上发烫,自己也分辨不清是发烧烧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今天以前,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过。
这时一个妇人急切的哭腔从车厢最后面传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不行了!”
阿利皱了皱眉,他听不懂泰语,便问道:“后面在吵什么?”
“好像是有个小孩,病了,快不行了。”沁儿说。
阿利扭头看了看,略一犹豫道:“我过去看看。”说着把她轻轻靠到一边,起身跨过通道上的一件件行李,向后走去。
几个人围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满面焦急,却全都束手无策。那孩子看起来大概只有一两岁,胸口大力起伏着,喉咙里发出“空空”的声音,似乎喘不上气来。
阿利一听到这特殊的呼吸声音,脑海里就蹦出一个词,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喉炎!”
“他是医生,让他给孩子看看。”沁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阿利回过头,沁儿朝他鼓励地笑了笑,“我跟他们说你是医生。”
“你帮我翻译。”阿利低声道。
“好。”沁儿点点头。
“孩子病了多久了?有什么症状?”
抱着孩子的妇人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两人,答道:“快一个星期了,发烧,喉咙疼,吃不下东西。”
阿利四下一望,道:“把勺子给我。”
妇人愣了一下,旁边的男人把刚才给孩子喂东西的勺子递过去。
阿利调转勺柄拿着,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孩子的下颌,孩子张开了嘴,阿利熟练地把勺柄压在孩子的舌头上,又把孩子的头仰了仰,借着车顶的灯光看了看,松开手,沉声道:“是白喉。”
“白、白喉?”沁儿的泰语其实也不是特别灵光,日常用语是没问题,遇到专业词汇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忙问道,“很严重吗?”
阿利见她也听不懂,解释道:“白喉,就是白喉杆菌,呃,一种很厉害的细菌,感染了咽喉部,这孩子现在喉咙里已经出现了大片白膜,阻塞了呼吸道,如果不立刻送医院抢救,会有生命危险!”
沁儿把大概的意思说给他们听,那妇人看着怀里的孩子果然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不由又大哭起来。
“唉,这荒郊野外的哪有医院啊,起码也得往前开一个小时。”一个乘客摇摇头,目带怜悯地看向那孩子。
好心的司机把油门踩到了底,无奈车子老旧,实在也开不了多快,反而叮咣乱响,车子震得像要散了架。
只是片刻的功夫,孩子脸色已渐渐憋得现出青紫的颜色,妇人连拍带摇,却丝毫没有帮助,旁边的男人大概是孩子的父亲,急得搓手顿脚。
阿利沉吟了一下,问道:“谁有刀?比较锋利的小刀?”
通过沁儿的大声翻译,有人递过来一把小刀。
“打火机?”
同时有好几个打火机递过来。
“管子?细的管子?”
一个貌似水暖工的乘客从他脚边的水桶里翻出一条又细又长的塑料软管。
阿利瞥了一眼,摇头道:“有没有再细一些、硬一些的?呃,圆珠笔,谁有圆珠笔?”
“我有。就是,可能没水了,不一定能写出来。”一个乘客递过来一只圆珠笔。
“没水了就正好!”阿利接过来,三两下就把里面的笔芯拆出来,用刀割下了笔头和还带着油墨的那一截,然后对沁儿说:“告诉他们,我要给孩子做气管切开术。”
“气管切开术?”沁儿这回一下子听懂了,看了一眼那小孩,又看了看阿利手中的几样东西,颤声道,“现在?在这里?就用这些?”
阿利缓缓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沁儿扭过头,结结巴巴地把他的意思说了。那妇人目露惊恐,抱紧孩子就往后躲,孩子的父亲也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拦在前面。
突然那孩子双眼翻白,猛地抽搐了一下就软了下来。妇人摇了几下没反应,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到孩子鼻下,竟然已经没了气息,顿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让司机停车!”阿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司机师傅,快停车快停车,孩子没气啦!”沁儿大声喊。
司机一脚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这时阿利已经拨开六神无主的孩子父亲,抱起孩子,平放在座椅上,然后打着打火机,把小刀的锋刃在火苗上来回烧了一下。
沁儿在一旁看着,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只见阿利面色凝重,双手却异常稳定,左手修长的手指伸到孩子颈下锁骨中央的凹陷处按了按,又往上几厘米,撑开了那段皮肤,右手握刀,果断地往下一划。
鲜血涌出来的瞬间,沁儿闭上了眼睛,同时听到几声惊呼。再睁开眼睛时,阿利已经飞快地把圆珠笔芯插进了孩子的气管,手掌在孩子胸口有节律地轻轻按压。
过了一会,阿利松开手,孩子的小胸脯又开始一起一伏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妇人喜极而泣,沁儿看着那孩子血呼呼的脖颈,却是眼前一黑,几乎站也站不住了。
车子又继续往前开了,接下来沁儿始终处在不甚清醒的状态,身上一阵发冷一阵发烫,感觉阿利一直搂着她。车停了,她被抱下了车,然后有冰凉的水凑到唇边,她喝了好几口,又迷糊过去,似乎阿利又把他抱上了车,后来又下了车。
不知过了多久,沁儿终于感觉到自己躺到了一个平稳的地方。
是床。沁儿连眼皮都懒得睁,放心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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