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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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却已经自动将恐慌都转成怒气:“你有什么权利替我决定?”

    徐西临以不变应万变地站在他两步之外,神色疲惫而安静,祭出他的“对不起”大法,任凭窦寻说什么,他都逆来顺受,然而并不动摇。

    窦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我没说要分开!”

    徐西临没什么反抗的意思,被他拽得踉跄几步,撞在旁边的书桌上,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撑,就撑住了桌角上的巧克力包装盒。

    徐西临闭了一下眼睛。

    窦寻突然崩溃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行吗?不分开行吗?”

    “我想让你能继续把书读下去,做你该做的事,”徐西临静静地说,“等将来偶尔想起我,可以回来看看,我请你吃牛肉干,要是在别的地方受什么委屈,偶尔回来住也可以,屋子我给你留着……”

    窦寻的怒吼打断他:“然后我们没关系了,是吗?”

    徐西临沉默了一会:“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将来你说一句话,刀山油锅我都给你趟开。”

    “你不要我,还粉饰什么太平?”窦寻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你朋友!不是你兄弟!你要分——好,从今往后,咱俩恩断义绝,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他走投无路地泼了一瓢色厉内荏的威胁,期待徐西临的退缩。

    可是徐西临没有退缩,他只是用默认的方式闭了嘴没说话。

    窦寻深深地看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窝终于裂开了,浓烈的感情暴尸于外,很快变质成了更加浓烈的毒物。窦寻心里稠得化不开的爱憎彼此交织,一时想掐死徐西临一了百了,一边又惶恐地在心里搜寻十万八千条修复感情的路。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灰鹦鹉警报铃似的尖叫。

    徐西临看了窦寻一眼,下楼开门,袖子扫到一片狼藉的桌子,方才给他垫了手的巧克力盒声音清脆地摔在地上,被惊动的窦寻无意中往窗外看了一眼,看见楼下停着窦俊梁的车。

    然后憎恨烽火燎原,感情四面楚歌,退守无处,终于被一口吞噬。

    十万八千条路,一同灰飞烟灭。

    窦寻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呼吸停顿了片刻,然后他一脸戾气踹开门跑下楼,嗓音都裂开了,怒吼:“徐西临!”

    灰鹦鹉在陌生人面前炸起了浑身的羽毛。

    徐西临把事办得太绝了,仿佛早预料到了他的纠缠,一点余力都不肯留,窦寻一辈子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爱有多深,他的恨就有多刻骨,生吞活剥了徐西临不能解除一二,以往张口就来的刻薄话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理智烧到极致,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西临没看他,潦草地跟窦俊梁点了个头,他像把货物交给了快递公司那样,不闻不问地转身走了,窦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窦俊梁自从找过徐西临一次之后,就没什么别的表示,他已经把压力压在他们俩心上了,逼得太紧反而容易适得其反,不如耐下性子来慢慢等,反正他们俩自己迟早得掰。背离人群的路如果那么好走,古往今来哪来那么多离经叛道的私奔段子让人津津乐道?

    每天朝九晚五,就爱看别人生死历险,每天平凡无声,就爱看别人光芒万丈,每天中规中矩,就爱看别人离经叛道。

    这会,窦俊梁等在门口玄关没进屋,只是看了一眼他的闹心儿子,沉下脸来说:“窦寻,你别让人看不起。”

    窦寻的手仿佛被烫了似的,倏地松开了。徐西临却也没走,好像存心想等着他两声骂。

    等了良久,窦寻终于说了一句整话:“你狠。”

    徐西临不知说什么,到了这步田地,他好像什么都不该说。

    窦寻眼眶通红,没有眼泪,好像充了血,他回头看了徐西临一眼,眼神带刀,似乎是要剥下他的皮肉,在骨头上刻两道划痕。

    “没关系了是吧?”窦寻点点头,“好。”

    几年前,他说“现在不喜欢了,滚出去”,几年后,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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