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恶-《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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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外婆觑着他的脸色,有些不放心地说:“就要吃晚饭了,有撒事体慢点再讲嘛。”

    “哦,我们老家有点事,”窦俊梁双手插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那什么,大妈,我这就带他走,别耽误您饭点。”

    徐西临听见窦俊梁不住地催窦寻,三下五除二地弄好了自己的胳膊,放下袖子出来打了声招呼:“叔叔。”

    他一露面,窦俊梁的目光一瞬间拾级而上,锥子似的钉在了他身上,徐西临莫名其妙了一阵,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窦俊梁僵硬地对他点了下头:“嗯——窦寻,你快点。”

    窦俊梁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里,连锁都没锁,车门大敞地就扔在徐家门口,大步如飞地走出去,在窦寻上车的时候有些粗暴地推了他一把。

    窦寻还没坐稳当,他已经一脚油门把车踩飞了出去。窦寻差点被惯性甩出去,一把抓住头顶的扶手,感觉窦俊梁是吃错药了。

    窦俊梁也不知道在跟谁撒火,一路闷不吭声,把车开成了近地火箭,一路飞回自己家,在车库里一脚严厉的刹车,车子尖叫一声,像是要把地面撸下一层皮。

    随后窦俊梁长出了一口气,舌头在嘴里动了动,往座椅背上一靠,声音有点变了调子:“窦寻,我问你一件事,你给我说实话。”

    窦寻一路上抓扶手就抓得手腕青筋暴跳,本来看窦俊梁就来气,还被司机暴躁的情绪传染了,嘴上没吭声,心想:“凭什么?”

    窦俊梁习惯了他这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也没绕弯子,干脆一记直球摔到了窦寻脸上:“你跟老徐家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窦寻:“……”

    他一时愣了一下,被窦俊梁问得有点蒙圈,不知道窦俊梁特意把他从徐家拎出来问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自然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窦俊梁狠狠一砸方向盘,汽车“哔——”一声长鸣。

    “老子问你话呢,你他妈哑巴?”窦俊梁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从旁边抓起一个牛皮纸袋,劈头盖脸地往窦寻身上一砸。

    窦寻可没拿他当过正经爸爸,本能地抬起胳膊肘一挡,当即就想回击。

    然而那牛皮纸袋砸在他坚硬结实的胳膊上,没封严实的袋口里掉下一打雪片似的照片,有一张十分清晰的刚好落在他大腿上——那是徐西临刚拿到驾照要带他出去兜风的时候,他正要上车,徐西临在旁边拉车门,一手搭在车顶上防着他磕脑袋,这动作本来很像酒店门卫,可是徐西临脸上挂着一个温柔得让人不会错认的微笑,呵护的意思简直要从纸面上透出来。

    剩下的一打照片都是跟踪偷拍的,两人勾肩搭背也好,打闹也好,都和别的男孩子一样,没什么稀奇的,然后窦寻看见了一张古怪的照片——照片上拍的是徐家正门,端端正正的一个房子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但拍照的人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用水笔在照片上勾了一个小圈。

    那是二楼一扇半开半闭的窗户,刚擦过,光亮得被余晖一打像一面镜子,角度正好折射出屋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这是什么,窦寻,你跟我说这是什么!”窦俊梁的太阳穴“突突”狂跳,“你……”

    他满嘴污言秽语想破口大骂,想起这是他儿子,又险险地咽回去了,被自己哽得不轻,窦俊梁两眼通红地瞪了窦寻一会,压抑又强硬地说:“你搬回……我给你找个房子,离你们学校近点的,这边拿了毕业证就送你出国。”

    窦寻敏感地听出了“搬回”俩字之后,窦俊梁临时改了口。他跟徐西临那点事骤然被人捅出来,窦寻震惊之下本来还有点心虚,结果听见这么一句,火气一下把心虚烧干净了,他离经叛道地说:“你管得着我么?”

    窦俊梁:“……你说什么?”

    窦寻偏头嗤笑了一声,把照片随手往旁边一扔:“我说——你管得着我吗?我就是同性恋怎么了?天生的,有妈生没爹养,就这样了。”

    窦俊梁险些让他撅个跟头。

    窦寻翻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就下了车,窦俊梁气蒙了,追出来薅住窦寻的衬衫,一巴掌就甩了上去:“你他妈的……”

    男人那手劲大得不留余地,窦寻耳畔“嗡”一声,牙尖在嘴里划了一条口子,血腥味顿时涌上来了。

    窦俊梁就看那孩子像个被激怒的猛兽,他刚刚长成,爪牙尖利,一脸六亲不认的毒火和凶光,窦俊梁下意识地松手往后退了一步——以为窦寻要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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