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她抱着镜子,轻轻敲了敲镜面。她发现镜面虽然光可鉴人,却并未映出她自己的影子,而只有一片流动的雾气。 “我们商量一下,你也别给我看这么多前世的东西了。”她说,“师兄是不是在你那儿?你与其让他扮演龙君,不若直接将他还给我,之后你有什么请求,我们都会尽力帮你。” 谢蕴昭表面镇定,心中却着急师兄得不得了,只是限于眼前情势,不得不保持冷静。 镜子挣开她的手,重新浮在空中。它似乎有点犹豫,原处晃动了一会儿,可很快它就重新下定决心。 新的文字重新浮现在镜面。看来它是打算把第四幕跳过了。 [第五幕:天命不违,大势所趋 情节描述: 五十年过去了。 你正式决定放弃道君了。 好友问你是否怨恨道君,你十分惊讶:为什么要怨恨?喜欢他是你单方面的事,他不回应是他个人的选择,原本就是你在挑战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道君只是对你无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你的生活里也并不只有道君。 你在须弥山交到了真正的朋友、经历了许多或有趣或惊险之事。你变得越来越开朗,内心来自童年的伤痕渐渐被抚平。 有时你会想起南海海底,想起童年遇到的人,这时候你已经能用释然的心情看待一切,怀念一切值得怀念的,感激一切值得感激的,也遗忘一切不值得记忆的,包括那些自卑、无助、软弱,还有现在想来觉得好笑的期待和失落。 你也会想到龙君。 四十年前你们不欢而散,三十七年前他在海底说要留下那个心愿想一想。此后他每过几年就会来一趟须弥山,有时是因为群仙会召开,有时只是来看看你,尽管他从不承认。 他不再说让你跟他回南海,也不再阻碍你对道君的追逐。他好像已然想通了什么;昔日总是微笑,实际却相当任性、高傲又刻薄的帝君,现在笑容淡了,保持了万年的棱角也跟着淡了。 他来时会穿着庄重的黑色礼服,送你一份并不昂贵却足够精巧的礼物,然后就坐在山崖边望着滚滚云海。这时候如果你望向他,他也会望向你。到你移开目光之前,他不会先看向其他地方。 你终于明白了龙君的感情。 就像你曾一心一意望着道君的背影一样,龙君也一直看着你。 每一次相见你都问他,是否想好了要许下什么心愿,每一次他也都说还没有。 ——还没想好。 ——再等一等。 ——下一次吧。 你曾在海底与龙君度过十年,然后在须弥山追了道君五十年。 剩下的五十年里,你的生活又有了越来越多的龙君的身影。 就像想要补偿那最初十年一样,龙君每次都竭力对你温柔体贴,可他真的很笨拙,有时明明很努力,却说出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做出让人无奈的举动。 本性上也还是那个任性的、容易生气的帝君,有几次说急了,甚至气得在你面前露出尾巴。 那一次他送了你珍贵的法宝,是名为“五火七禽扇”的羽扇,一看就知道是他费心收集材料,再请高明的炼器师炼制而成的。 你拒绝:“太贵重了。我以什么理由收?” 一来一去,就把龙君气着了。他用尾巴将溪水搅得乱七八糟,让须弥山山脚飘起一层朦胧雨雾,令春天的桃花氤氲在细雨中,润泽更显娇艳。 多年前你曾很害怕龙君发怒,更害怕他笑着用荆棘长鞭抽打你的脊背,含笑说你还不够努力。 可现在,你盯着他隐忍暴戾却又竖起瞳孔、气得都有点委屈了的模样,却觉得他好玩极了。 记忆中的害怕、被鞭子抽打的疼痛和委屈,都随着你度过的岁月、增长的修为、开阔的心境,而尽数远去了。 细雨中、桃花下,你稀奇地瞧着他甩尾巴,瞧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问:“龙君,你还会拿鞭子抽我么?” 他怒气未消,也懒得装,就冷笑道:“你都是玄德境了,我拿鞭子抽你,你不会抽回来?你就那么没出息?不若将五火七禽扇拿着,也好多抽几下!” 看,又来了。 “那不一定,因为龙君您的修为还在玄德之上。”你仍说得不紧不慢,“要是在一起,您以后气急了要打我,我可打不过。” 要是这里是海底,龙君约莫已经气得化出真身,在海里打了上百个滚,搅得所有鱼都不得安宁了。 “什么叫在一起后我打……” 好好一个万年龙君,硬生生在你面前成了呆头鹅。 他的尾巴一下子缩了回去,竖瞳也开始一张一缩。他凑到你面前,漂亮到妖异的面孔离你近得过分;就像你小时候他会做的那样。 你很无奈,推了推他。没推动。 “龙君,你说一句心悦我,很难么?”你没忍住笑意,“我喜欢道君的时候,便早早和他说我心悦他。可你转来转去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百年前,你在南海海底初见龙君。他从金色的真龙化身为人身龙尾的青年,银白长发水草一般在身后摇曳,说话轻快又好听,藏着属于帝王的冷漠和任性。 一百年后,他站在细雨桃花中,穿着庄重的礼服、戴着规矩的冠冕,一言不发的模样与人类的修士并无两样。 这些年里,他总是以这样的模样见你。 你拉起他的手,说:“龙君是不喜羁束、任性自由的性子,这些年来却委屈自己学那一位的沉稳,为什么?” 他冷了脸:“谁学他?” 你不说话,却挣脱他的手。在他变色之前,你一把扯掉了他的冠冕,威逼说:“如果龙君不说实话,我就不还你了。” “你……” 龙君散着长发,沐浴着细雨的额头显出了龙角;小小的旋涡在他周身出现,搅乱了雨丝的轨迹。 他的神情渐渐安宁下来,最后变得很温柔。 那是你从未在他这里见过,也没有在其他人那里见过的温柔。 他朝你伸出手,微笑起来,再也没有一丝戾气:“一百年前我就想问你了。灵蕴,你想成为我的龙后么?” 这一次,你听完了他的问题。 并且,你郑重地答应了。 你从没见过龙君那样高兴。 他化出真身,载着你在天地间飞翔、盘旋;他是真龙之君,瞬息即是万里,能将大千世界遨游一遍。 你们去看沙漠中清泉映月,去看东海的成群飞鱼,去看冰川上的日出。 你回想这一百年的生活,觉得须弥山就像你心灵的故土。这里让你成长,弥补了过去的缺憾,更重要的是这里教会了你如何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修士。 你也琢磨过,你对道君的喜欢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因为被强大的心灵吸引?当你自己也真正平静并强大起来后,世界就广阔起来;你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去温柔地了解任何一个人。 就像别扭又高傲的龙君一样。如果你还是当年软弱的、不知所措的小灵蕴,你就不可能正视龙君,更不可能发现他的温柔和执拗。 你在须弥山要待满一百年,这是对每一个侍者的要求。 你和龙君约定,等最后十年过去,你就跟他回海底,戴上属于王后的冠冕。从此每一个百年,你们都会在一起。 ——假如一切都按照那时的预想发展就好了。 任何许下的承诺,都有不能实现的可能。 龙君离开须弥山,回去准备你们的婚礼。他总喜爱奢华的、闪闪发亮的东西,也想用珍宝点缀你们珍贵的婚礼。 但他走后不久,就传说他与西方佛国某位菩萨起了冲突,最后吞噬了对方的血肉。佛祖下了令,要倾佛国之力杀死龙君。 龙族属妖,妖类修道,而西方佛国第一反对道门,第二主张降妖。 你失去了和龙君的联系。 这些年里你也见识过不少佛门和妖族的争执。佛祖是能与道君抗衡之人,你心急如焚,立刻求见道君,恳请他为你算得龙君下落。 道君仍然待在须弥山顶,坐在梨花盛开的树下,静静地看书,面前的棋局以星光做成,每一子都有难明的道韵流转。 你慌张拜见道君时,他放下了书,看了你一眼。那个眼神似乎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果真心悦龙君?” 你并未觉得这个问题有异,直接点头承认,并急急叙述来意。 道君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虽然寡言,可沉默这么久也并不寻常。 你还以为龙君出了事,正紧张,却听道君说:“他无事。” 你知晓道君卜算天机的能耐,还没放心,又听他问:“灵蕴,你还是没有醒悟吗?” 道君的声音如从天上传来的道音,陡然炸响在你心间。 一瞬间,你什么都明白了。 任务描述:请你完成这一段情节,并替主人公做出选择。 完成本任务后,你可继续前进。] 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谢蕴昭眼前景色一换。 却不是之前那样的场景,而是无数破碎的场景一闪而逝,还伴随着无数声音流淌不已。 就好像是正面镜子被摔碎了一样。 若非她耳聪目明,恐怕会迷失在这走马灯般的场景中。 现在她只能全神贯注地去看、去听。 …… 一枚碎片中,似乎是早期的灵蕴和道君。龙女抱着宝瓶,问:“如果天地众生与道君只能存一,道君会怎么选?” 他站在云海日出前,没有回头。 “天地长存,我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 “灵蕴,灵蕴!你要去哪儿?” 旷野上,龙女手握五火七禽扇,回头看向追来的青年。 “你往西边去干什么?” 她说:“冲虚,你回去吧。” 蓝衣青年有一对浓密的、长长的眉毛,浑身剑气浓郁,好似一柄长剑所化。 他急道:“我们相交多年,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 龙女摇摇头,按上自己的锁骨。 “我去践行自己的职责。” “你一个龙女有什么责任?炼丹吗?” 她有些恍惚地笑了一声。 “如果我真是龙女……就好了。” 青年茫然了:“你不是龙女,能是什么?” 她笑起来,语带调侃:“说不定是一朵花呢?” 她另一只手藏在背后,手背上出现了蜿蜒的细线,好像莲花的轮廓。 …… 龙女站在高楼上。 手执罗盘的陌生青年仰望天空,身边伴着蒙着面纱的女子。 “你问我,佛道能否共存?” 他以手指划过星空轨迹。 “不能。” 龙女一礼:“请天机真人赐教。” “天地间有两种力量,一为愿力,一为灵力,二者此消彼长。佛门若想传法天下,首先就要让道君消失,抢夺道门气运,压制灵力生发,才能控制人心愿力。” “反之,道门若要贯彻大道,也要找到掠夺佛国愿力的方法。” 龙女握紧五火七禽扇。 “所以,如果让佛门之人修道……” 青年回过头,双眼生翳,竟是目不能见。 “你说你么?功德金莲托生龙女,又修了大道。”他点点头,了然道,“待你突破玄德,就是身陨花开之时。” “答案很明显。你是佛道相争的关键棋子。” 第(2/3)页